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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你最陌生的人【我讨厌洞洞衣服】

“你看，福葛，我来过这里。”纳兰迦指着一家商店，福葛只能从车流偶尔间断的缝隙中一看究竟。

“我知道…那个杯子是吧？”福葛想了想。“我在地图上标记过。”

“看来你不是在乱画。”纳兰迦点点头。“今天由你带队买东西，怎么说都不会迷路的，对吧？”

“是要你不乱跑就行，纳兰迦。”福葛走在纳兰迦的右侧，更靠近马路的那一侧：“我很抱歉让你和我吃了几天的罐头。”

“偷看👀别人日记是不好的，福葛。”纳兰迦不满意走在福葛旁边，两三步就走上前去，“我又不会说你的坏话。”

“纳兰迦，你用你的小脑瓜想一想，是谁趴在摊开的日记上睡觉的？”福葛把纳兰迦拽回来，“别倒着走路，你撞坏东西我不赔。”

“那你也看了。”纳兰迦觉得自己占理，“所以你今天得多买一点除了罐头以外的东西。”

“我买书你要吗？你读书吗？”福葛的这句话并不是嘲讽，纳兰迦也听得出来。“读，连米斯达都读，我为什么不读？”

“别总拿米斯达说事…米斯达要是在一定会揍你。不过，看来你在各方面都进步了纳兰迦，也不用我来跟你强调读书的重要性了。”

“是的，福葛。布加拉提也说了。”纳兰迦想了想。

“就算十七岁捧起书本，也并不晚。”

福葛转头看了看纳兰迦，还好，他仍然比自己矮半个头。“你为什么没怎么长高呢？”

“跟你说了我这两年过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能过的…我自认并不是很聪明你也知道…两年多学完了这么多东西很了不起吧，但是你想想也知道这得付出什么。”

“你很了不起，纳兰迦。”福葛由衷说道，“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你做到了。”

“你也很了不起，福葛。”纳兰迦拍了拍福葛的背，“你简直像个大学生，虽然你就是啦。我是说你已经融入这个地方了。你就像电影中的一样，穿着大学生的衣服拿着课本听几百人的课一样。总之…”

“也有别的原因啊。”福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很像个“大学生”。“要考虑到天气等各方面原因才行。再说原来那套衣服穿着实在太冷了。”

“是这样没错的，毕竟现在是冬天啊…”纳兰迦低着头走路，“昨天晚上也下雪了，你看。”

泥泞又潮湿的地面看不见雪，只知道他们留住了一些乌黑的脚印。冬天的街道就是这样的，虽然没什么稀奇的，但纳兰迦却很高兴看到异国的雪。这是一种“我真的站在过这里”的宣言，或者只是“美国的雪是这样的”这种新鲜感。

新鲜感是很多旅客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动营造的好感。持续时间因人而异。就比如纳兰迦，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很多东西是非常新鲜的。福葛的小公寓，福葛公寓外的风景，连福葛浴室中做客的飞虫都是新鲜的。福葛这个会说话，会动的东西更加新鲜。甚至让每天几乎被动起床的纳兰迦看着在床边叉着腰公寓中唯二会动的大型生物产生错觉：“这个真的是福葛吗？”

福葛与飞虫有本质的区别。纳兰迦知道他觉得飞虫新鲜，是因为飞虫拥有一个不容辩论的“美国籍”。飞虫是美国下水道或者路灯电灯泡这样的环境下“土生土长”的美国居民，而他认识的福葛则是土生土长的意大利公民。或许福葛入乡随俗的有些过头了，纳兰迦想。也或许自己因为福葛在美国呆了几年“排外”他。这都是不成立的吧，纳兰迦？也或许是他和以前差不多，但又不一样。长大了？学了更多知识？还是性格上因为经历和心境有多改变？

纳兰迦决定好好观察再说，反正来日方长。

福葛只是看了看纳兰迦低下的头，没有看地面。“你不带发带也因为想要像个高中生吗？”

纳兰迦反驳：“我还不知道高中生是什么。我只是要出门太高兴就忘了。”

“你以前也总是忘东西。”福葛笑了笑：“看来学历不能改变你的糊涂。发带我就放在床头柜上的。”

——我感觉头上凉嗖嗖的。

——把帽子带上。

从侧面还是可以看见纳兰迦并不柔软的黑发，翘着伸出帽子跟福葛打招呼。“在意大利根本不用穿这么厚的，穿你那件皮衣就可以了。”

“上学就好好穿衣服。”

“这句话不是你说的。”

“没错，不用猜也知道不是我。”纳兰迦又反问：“你的洞洞衣服呢？”

“放起来了。”

“你以前不论冬夏都会穿的。你自己说很喜欢那套衣服。”

“现在…不是很喜欢。”福葛不被察觉得咬了下下唇，“人会变的。”

“好吧，”纳兰迦不打算细问，“我们中午吃什么？”

……

还是不要提起为好。有些事情，不能用”过去就过去”这样不是福葛所能说出的话掩埋掉，只能靠‘不去回想’这个高明的办法暂停痛苦。

谁知道呢？

福葛没有去过斗兽场。不知道那里的栏杆现在是否还在，他也不想去知道。

昨天晚上还是在纳兰迦熟睡之后溜进了卧室，一边祈祷一边小心查看了睡熟的人的侧脸和肩膀。这是他长久以来的第二次回想。感谢乔鲁诺。想着想着，他慌忙擦去眼泪。

明明不在他身上的，自己在干什么 。

这里躺着一个完好，呼吸均匀的纳兰迦。

但是福葛还是讨厌洞洞衣服。